文/张煜雯
舞台上只有三个简单的音乐家。站在舞台上的歌手有一张典型的蒙古脸,有一种亲切感。她嘴里唱的是一个异常清新、简单的女声。虽然她不知道从她嘴里流出来的蒙古歌词的意思,但舞台上创造的气氛是亲切和舒适的。双方的音乐家都是来自波兰的犹太手风琴演奏者和来自伊朗的打击乐器演奏者。这两种声音的强度和节奏使歌曲更加灵活和流畅。
犹太文化中的克莱齐默音乐(东欧犹太人演奏的音乐,大多是各种类型的舞曲)和蒙古传统曲调,这两种看似不相关的音乐实际上碰撞出一种在气质上相当兼容的效果。如果这两种音乐一开始就不能让人理解它们之间的联系,那么就不难发现它们之间的共同点,那就是生活的不确定性。出于历史原因,犹太人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它们与游牧草原文明不断迁徙的区别在于前者大多是被动的,而后者大多是自主的选择。
这是东亚最具特色的女歌手之一,蒙古歌手乌娜·辛格的表演现场,在轻云淡风中充满深情。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音乐家也反映了当前的世界形势,在这种形势下,多种文化有时并置,有时碰撞。
从鄂尔多斯到德国
许多优秀的艺术家想出国是因为他们的优秀。走出去后,他们所面对的纷繁复杂的世界就像一个无底洞,但在这一片混乱中,仍有一束光在他们面前,指引着他们走出无尽的音乐海洋。凭借其深厚的音乐积淀,他们大胆地走向广阔的世界,努力与许多“他人”进行音乐对话,最终成为关注全人类音乐需求的世界公民。
这是许多海外艺术家的发展轨迹,包括内蒙古鄂尔多斯草原的民乐歌手。
民革联歌手的音乐生涯沉浸在一个本土和滋养少数民族的环境中,童年记忆醇厚而深刻。音乐是每天都有的。老人、亲戚和邻居会在日常生活中伴随音乐:放牧时,他们会唱一首歌来表达他们当前的感情,有意或无意。在庆典期间跳舞,让歌声随着欢快的音乐起伏。
民俗和民间曲调都是在自然环境中习得的。正如民革联歌手在一次公开演出中所说,在她的家乡,她从来没有机会单独演唱,因为只要有人演唱,其他人就会一个接一个地加入。这种口头传播在当今人们的音乐学习中常常被忽视,甚至被认为是一种低级的学习方法,但事实上它在世界音乐传统的传承中广泛存在。更重要的是,这种重复叠加将把内容深深地铭刻在记忆中。即使记忆之门很久没有打开,它仍然会在那一刻被唤醒,让音乐成为一种本能。
一流的人总是有一种永不停止的品质。在传统音乐家中,没有多少人想在音乐学院学习。只有当他们对自己不满意时,他们才能去外面的世界。民革联歌手首先选择了内蒙古艺术学院,那里离她已经很远了,然后搬到上海音乐学院继续深造。年轻的民革联歌手没有选择声乐专业,但继续她的扬琴专业。我想她可能不仅相信她自然动人的本地歌曲,而且还假装她心中有一个更大的世界。这取决于传统应该如何面对现代和世界。
对于一个民间艺术家来说,专业训练往往是一把双刃剑,在“民间”和“科学”之间摇摆。它有可能脱离“过去”,经过“改造”,成为现代传统音乐艺术家。在此期间,他们可能会失去他们闪亮的品质,或者可能无法找到自己的身份。但另一方面,有了西式的学术训练,音乐家们可以面对他们的传统音乐,有办法认识到创作内容的复杂性,也有了与西方世界对话的技术桥梁(如西方记谱法体系)。然而,尽管受到外国知识的影响和训练,民革联歌手并没有迷失方向——盲目地遵循西方的现代化标准。她仍然坚持自己在人声中的本色,只是为自己打开了另一扇窗。
之后,民革联的歌手遇到了罗伯特·佐里奇,一位热爱中国文化的德国作曲家。所以她来自草原,并没有盲目地错过蒙古音乐体系。在经历了繁荣的大学和城市音乐生活后,她进入了世界上各种音乐的范畴。这座城市为音乐文化的嫁接提供了最好的空间,也为多样性的存在提供了最好的土壤。20世纪90年代,民革联歌手去了德国,在空的过渡时期完成了音乐的“高级”。
民革联歌手的音乐实验始于巴伐利亚琴和古典吉他,此后从未停止过。数一数与民革联歌手合作过的音乐家的名单。他们来自不同的音乐传统,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联盟”:匈牙利小提琴家Zoltan·兰托斯、印度拉梅什·舒坦姆、伊朗打击乐器演奏家比扬·奇米拉尼、中亚的穆罕默德·礼萨和萨阿姆·施拉姆林格。而来自波兰的乐队有克罗克的耶日·巴沃尔,图瓦的“恒哈图乐队”乐队,以及现在享誉欧洲的中国笙演奏家吴伟等。
从当地的音乐家到拥有全球听众的音乐家,他们创作的音乐的旋律和功能都在不经意间改变,逐渐与西方世界可接受的听觉习惯达成一致,并因审美趣味的调整而重新包装。从这个角度来看,为了在世界音乐森林中赢得一席之地,跨界不仅是一种自我选择,有时也是一种必然。
世界音乐市场的强劲蒙古风
当我们听蒙古音乐时,我们在听什么?
蒙古音乐(通常是长的)尤其引人注目。悠长的旋律和悠扬而富有思想性的歌曲经常让我们在0+和0+之间转换:乍看之下,我们可以看到广袤无垠的草原,一两只沉默的老鹰在0+和0+之间盘旋。即使看到成群的牛羊,我也看不到任何邻居,既孤独又安静。然而,游牧生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平静和浪漫,但实际上却相当困难。因此,草原上的歌手心中往往有一种平静的节奏,这是一种敬畏,他们知道面对自然灾害,人类的渺小。
传统音乐对自己来说,其功能不仅仅是愉悦。这种口头艺术是在特定情况下与人、自然甚至神沟通的一种方式。因此,真诚朴实的声音显示了人性的纯洁和美丽。对我们来说,这样的“他者”的音乐主要是追求一种审美愉悦,从这样的意境、氛围和气质中获得一种不同于日常生活节奏的体验,回归到最宁静、最简单的自我孤独。
月光下的夜晚,灯灭了,当他睡着的时候,他被微风中的铃声吵醒了。
我站起来,聚精会神地听。远处的钟声忽远忽近。
轻轻地穿上睡袍,我走出了门。
哦,天啊!顺着草原微微向风的方向移动,我坐下来,环顾四周。
地球就像母亲温暖的怀抱,安详地沉睡。
我在早晨的阳光下挤奶,做了香喷喷的奶茶和羊肉。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我妈妈好奇地出去四处张望。
原来,走近的骆驼驮着丰富的盐。
我看见我的父亲弓着背。
哦,天啊!父亲花了很长时间在远处寻找宝藏。
-来自泰米恩·亚乌达尔
草原是游牧民族划分空的常见场景,也是城市居民想象中无拘无束的美丽。它代表了对自由的渴望,反映了人们不时逃离喧嚣生活的渴望,唤醒了听众心中生命之源的黑暗涌动。
除了音乐本身强烈而独特的东方风味,草原文明的广泛影响也扩大了它的听众。在这组草原音乐文化的形象中,有许多优秀的乐队,如在世界各大舞台上经常客串的“安达”乐队,一直在传统与现代之间保持着良好的平衡,以及容纳不同程度摇滚元素的“杭盖”乐队和“九宝乐队”乐队,以喉音呼麦为主要特征的土瓦“恒哈图”乐队,以及更具民间性和流行性的哈雅乐队等。他们中的大多数以团队的形式出现,大多数是男性音乐家,而独立的女性音乐家则少得多。
曾经有一位俄罗斯音乐评论家称乌尔纳歌手和珊蔻·娜赤娅克都是传奇的亚洲女高音,这两位享誉国际的女歌手拥有超过四个八度音域,以不同的方式探索和发展人类声音的极限和宽广。然而,对我来说,与山口告别民族风格的桎梏,走向实验先锋的现代音乐潮流不同,乌纳歌手仍然坚持自己的地方口音,始终保持着蒙古族的演唱风格、风格和灵魂。我认为她的最终目标不是寻求新的变化和不断突破原有的,而是始终如一地分享永恒的音乐——来自天堂的礼物——这影响了她一生,来自她精神家园的根源。
“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
从1995年到现在,民革联歌手已经发行了六张专辑,但并不多,保持着他的步伐。专辑的标题中经常出现“草原”、“道路”、“生活”、“觉醒”等关键词,从广阔宏大的生活环境到对生活和自我的认知和接受。这些是我们在世俗纠葛中经常忘记的核心主题,但它们是民革联歌手永远记得的人生信条。
虽然主题深刻而抽象,但歌唱却微妙而富有感染力。
原始作品使用巴伐利亚古筝、古典吉他、曼陀林等弹拨乐器作为人声的支撑,音色优雅,纹理零散,给人隐约听到文艺复兴时期古乐的错觉。人的声音在最大程度上接近了故土的原味,唱出了传统的蒙古曲调,但在融合的过程中,音乐的风格和特点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此后,世界音乐乐队和“蒙古风格”中常用的打击乐部分——如呼麦和其他标记元素被添加到作品的编辑中。近而轻的鼓点使音乐更加容易,不同音色的组合也丰富了很多。幸运的是,尽管其他乐器部分有不同的兴趣,但它们从未占据主导地位,人类的声音仍然处于突出的位置。由充足的呼吸支撑的颤音就像雄鹰的翱翔,有时还夹杂着复杂的装饰性假声。
再次看到民革联歌手的最新个人专辑《觉醒》,人们可以自由地听到她日渐成熟的声音。与他在一起的是克罗克,波兰最著名的犹太音乐团体,一个长期的老伙伴和伙伴。手风琴是整体音响效果中的亮点,它们的音色与以前出现的中国笙一样——它们绵长厚重的质地和人声正好形成了旗帜和鼓的并列。在声音空的房间里,没有通常的打击乐器部分,普通的声音、弦乐和手风琴共同创造了一种几乎静止和无尽的感觉。
不难发现,民革联歌手从专辑《生活》中取得了新的突破。一些经典的蒙古传统曲调仍将保留,但她没有强调或保留传统曲调的味道,而是写下并唱出更多从她自己身体中挖掘出来的声音,所有这些都是受她所见、所听和所感的启发。有价值的是,她的表演仍然简单和诚实,没有多余的身体动作或表达。当为所有人唱歌时,她只有一脸虔诚和深情。在每一场表演中,她都表现出对当下微妙而独特的诠释和表达,呼应着传统音乐的“活”的民间精神和她的“根”。
“我已经多次回到我的家乡,内蒙古的鄂尔多斯地区,那里被当地人称为“歌曲之海”。我很高兴我出生在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在我的家乡,没有人不会唱民歌。那里的草原和牧场继续延伸。骑马或放牛时,空气中充满了美妙的歌声。”用她动人的声音,民革联歌手已经旅行到世界上80多个国家和地区。她的游牧生活并没有因为现代城市生活而改变。从开始到结束,从里到外,对家乡的依恋特别感人。
现场表演之所以有吸引力,是因为它们不同于唱片的完美和精致,它们的优点和缺点会在瞬间被放大。尽管听了很多次唱片,这个场景还是给我带来了惊喜和情感。其中,我特别喜欢民革联歌手的轻声歌唱,没有任何修饰。它比喧闹响亮更好,也比欢快的飞奔更好。不同于其他男性的声音,“重”和“轻”显示了一种灵活的女性力量,象征着女性的宽容和力量,也是一个真实而强大的自我的隐喻。
就像许多大型交响乐作品的创作一样,在狂风暴雨之后,在高潮迭起之后,还有什么段落能延续这种不可阻挡的汹涌澎湃?只有短暂的“轻松”隐藏了适应所有旋律和节奏的能力。大自然宁静的声音就像那些冲破不堪重负的乌云,看到一丝光亮的时刻,让人们很快看到耀眼灿烂的彩霞。